宋代城市经济的繁荣发展,有力促进了市民以娱乐业为主的精神性消费,从而为妓业的兴盛提供了市场,宋代妓女有宫妓、官妓、私妓、家妓等几类,她们的工作性质多属于歌妓,凭借自己的才艺提供服务。 宫妓主要是用来为宫廷中举行的各种庆典活动演奏歌舞乐曲,女乐数千,陈于殿延南端,袍带鲜泽,行缀严整。酒行歌起,音节清亮。乐作舞人,声度闲美,俱出于禁坊法部之右。 官妓的主要任务也是参与节庆活动的乐舞表演,及地方官员迎来送往的宴会上的歌舞助兴和行令劝酒,家妓主要为主人提供歌舞等娱乐,能养起家妓的一般都是达官贵人,比如夏竦,积家财累巨万,自奉尤侈,蓄声妓甚众。韩绛在一次家庭宴会上出家妓十余人,王黼养有绝色家姬数十人。 其中官妓多是秀外慧中、文思敏捷的才女,她们经常出入官员、士子日常交往的宴席,她们或能出口成章,或能应景而做,她们思维敏捷,在宴席上巧妙地调剂气氛,平衡关系,多能文辞,善谈吐,亦平衡人物,应对有度。 和士大夫家庭的女性不一样的是,作为职业女性,官妓的才艺是被作为生存资本的,她们要凭借聪明才智和出色的艺术修养,充分展示自己的才华,从而使自己的名声得以传播,吸引来更多的客人,从而维持生计,甚至改变自己的命运。 多才多艺的背后需要她们下功夫博闻强记,背诵名人诗词,苦练器乐,期间倾注了很多的泪水和汗水,而不一定完全是对艺术的享受。 尽管如此,官妓中有才华的占很大部分,又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,她们的才华得以尽情展现,表现在填词作诗、琴棋书画、吹拉弹唱等方面,正如有学者所说,书画、琴、舞等才艺,妓女所学亦是多多益善,她们也多会研习。 《全宋词》中的女性词作中,有三分之一的作品来自官妓。像琴操不仅能指出别人的错处,还能随即按韵作词。温琬的诗流传下来的有30余首,多立意深远,如《咏莲》:深红出水莲,一把藕丝牵。结作青莲子,心中苦更坚。 她的诗文采可观,人争传诵,太守张靖赠诗云:“桂枝若许佳人折,应作甘棠女状元。” 有的官妓才思敏捷,在席间作诗填词随口吟来,博得赞赏,甚至为此还为自己赢得了自由。成都官妓赵才卿在宴席上立就《燕归梁》,“细柳营中有亚夫。华宴簇名姝”,博得都铃的赞赏,“以饮器数百厚遣。” 杭州营妓周韶,一日苏颂路过杭州,太守陈襄宴请,周韶在席间请求落籍,苏颂决定考考她,再做定夺,指檐间白鹦鹉曰:“可作一绝?”韶提笔就来:“陇上巢空岁月惊,忍看回首白梳翎。开笼若放雪衣女,长念观音般若经。”恰好周韶穿一袭白衣,一座嗟叹,遂落籍。 再如南宋中期名妓严蕊,善琴弈歌舞、丝竹书画,色艺冠一时。间作诗词有新语,颇通古今。善逢迎,四方闻其名,有不远千里而登门者。凭借《卜算子》一词倾诉了自己并非甘愿沉沦,渴望自由的心情,打动了长官岳霖,被允许脱籍从良:不是爱风尘,似被前缘误。花落花开自有时,总赖东君主。去也终须去,住也如何住?若得山花插满头,莫问奴归处。 有些官妓非常聪明,擅长猜谜对联,庄绰记录了这样一件事:苏公尝会孙贲。公素知贲畏内殊甚。有官妓善商谜,苏即云:“蒯通劝韩信反,韩信不肯反。”其人思久之,曰:“未知中否,然不敢道。”孙迫之使言,乃曰:“此‘怕负汉’也。”苏大喜,厚赏之。 官妓的才艺还表现在其他方面。汴妓王常儿善诗笔,好读书,喜与能文之士谈论。清人《玉台书史》一书收入的宋代出身妓女的书法家十二人,《中国妇女通史》里的统计有所增补,增至十五人。谢天香之所以能嫁给士人王维翰,是凭借其雅致得体的书法,曾戏以袖当笔,书“秾芳”二字。 歌声是也是她们的重要资质,如欧阳修笔下所描绘:歌檀敛袂,缭绕雕梁尘暗起。柔润清圆,百排明珠一线穿。樱唇玉齿,天上仙音心下事。留住行云,满座迷魂酒半醇。 又如王灼所记:歌唱须是玉人,檀口皓齿冰肤。意传心事,语娇声颤,字如贯珠。”歌妓须有这样的天音和技术才能赢得客人,妓女洪渠正是凭借其优美的歌声,赢得官员高疏寮的欣赏,获准脱籍。 宋代官妓虽零落风尘,却有出色的才艺,斐然的文采。青楼女性的文化艺术学习内容尽管带有极强的职业色彩,却更多地偏重于人情味极浓的文史以及艺术气质和才情培养上。 才艺是她们的立身之本,也最终成为她们脱离苦海之源。知识修养使她们对人生终有所悟,不是爱风尘,似被前缘误,表达了她们对误入歧途的醒悟,不愿意做行尸走肉,不留恋这种人前风光奢靡的生活,而是向往做平静甚至寂寞的平常人。才学不仅使她们能够立身处世,甚至还成了解救自己的力量,成就了她们更为高洁的人生。 撰稿/孔曼【读史品生活】 |